Well, it's time.

Shadow of Red(中)(冬寡,AU)

       “詹姆斯?”娜塔莎听到开门的声音就醒了,一丝微光在金属上泛出寒意,她看着他摸索着进来,立刻坐了起来,“你去哪儿了?”

       巴基没想到吵醒了她,有些意外:“史蒂夫和托尼让我汇报。”

       “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让我汇报?”

       巴基不用看就知道娜塔莎脸上的表情,他坐到床边,在黑暗中凝视着娜塔莎的眼睛,微弱的光线里根本看不出她的瞳色,巴基却觉得那汪碧绿色比往常更明艳更动人。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抚平她的眉毛:“你受伤了,你忘了吗?事出紧急,他们让我先做个简报。”

       “一点小伤而已。”娜塔莎耸耸肩,“他们怎么说?”

       “托尼认为解码器应该还在你的某个安全屋里。你有可能记错了,之前你受过伤,也许记忆……不稳定,他让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疏忽了什么。还让我们行动时注意安全。”

       娜塔莎半晌没有说话。她不记得自己受过严重到会扰乱记忆的伤。但她也不认为有人能够轻易带走她安全屋里的东西,而且不触发警报。

       “真是讽刺,现在我需要在自己的安全屋注意安全了。托尼那些小玩意儿最好管用。”

 

       站在门外等待爆炸物排查器“诺拉二号”工作的时候,巴基四顾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精致华丽的陈设都上了年纪,显得有些过时,衣柜桌子四角的镀金包边似乎也被磨得失去了光泽。但这个地方对他来说,仍然是太过于堂皇了。他不习惯的柔软长毛波斯地毯铺到了门外的走廊上,金色玫瑰花暗纹的墙纸看上去像是新换过,还有挂着幔帐的四根柱子的床,他想象着娜塔莎躺在这样的床上的样子,忽然脸有点烧。

       “我没想过你会用这样豪华的酒店房间作为安全屋。”巴基走到面前的娜塔莎,赶紧开口掩饰自己的窘迫,但她似是陷进了很久没有接触过的记忆中,神色有些恍惚。

       “这里和你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样,估计比其他的加起来都贵吧?”

       “我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我几乎……都要忘了这里……”娜塔莎沉浸在回忆中。诺拉二号这时发出排查完毕的信号,娜塔莎缓步走了进去,她轻轻触摸着所有的东西,喃喃道:“这里还是老样子,就跟上个世纪一样。这只是一间普通标准间,你应该看看那些豪华套房。丽兹曾经是巴黎最棒的。啊,那个时候的巴黎……”

       巴基很少看到娜塔莎这样子,他知道她不是会为这种表面的浮华动心的人。她在这里曾经有过怎样的回忆?看娜塔莎的神色,应该是开心的吧?那个时候,他大概是被困在静置槽里,根本不知外面是什么世界。他很开心娜塔莎即使在那样的年岁里也有过这样快乐的回忆,哪怕自己并不在其中。

       娜塔莎只回忆了一小会儿,便开始搜索起房间:“我不记得在这里藏过神盾局的东西,不过我们还是好好找找吧。”她一边找着,一边看看巴基进来时拉上的落地窗帘,一切景色被挡在外面。“来巴黎却把自己关在房里,真是浪费。”

       那天爆炸事后,她和巴基曾回到之前那个房间搜查是否有什么线索留下,只在保险箱的位置上留下的废墟中找到了一张纸条,字迹是她自己的,上面写着:A Moveable Feast.当时巴基还很疑惑她怎么就确定是来巴黎,娜塔莎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你不知道海明威吗?”“呃,不太知道。”

       巴基一边翻找着梳妆台的抽屉、衣柜,想着这些都不太可能是藏有什么机密的地方,回头问道:“你没有什么专门放东西的地方吗?比如暗室保险箱之类的,就像之前那些安全屋里一样的?”娜塔莎摇摇头,她踱着步四处打量着房间,寻觅着可能藏有机密的地方:“我很少来这里,几乎从不来。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保留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大概是出于习惯吧,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里的账单不用我管。”

       “是吗?这间房间的账单是谁在付的?”巴基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好奇。

       “我曾救过的某个人。”

       巴基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世上欠娜塔莎一条命的人有很多。他知道娜塔莎一直试图补偿自己早年做过的那些事,她执行任务时,尽量不取人性命,哪怕那人并非完全无辜;她也不会见死不救,哪怕那会危及到任务或者是她的生存机会。娜塔莎见巴基看她的眼神,努努嘴表示这不算什么,接着道:“总之,这里对我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房间,几乎完全陌生。除了……我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也许并没有那么陌生。”她走到等身的椭圆穿衣镜前,试图将它移开,但它并不能移动。“好吧,”娜塔莎放弃了,“完全陌生。”

       “这是一间酒店房间,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就是公共场所。如果有人盯上这里,你明白的,酒店的安保系统并不能阻止它被侵入。”巴基试图让娜塔莎想想是否有人知道她为弗瑞藏的这些东西。娜塔莎耸耸肩:“我从来没有认为有任何房间是不能被侵入的。但要想拿走我的东西,可不是只是需要侵入房间那么简单。我想这一点你很清楚。”“深有体会。”“那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我看时间正好,咱们出去喝一杯吧。”

       “等等。”巴基盯着娜塔莎若有所思。

       “怎么了?”

       “喝一杯可不够。既然我们在巴黎,怎么能不吃一顿正式的晚餐呢?”

       “没错,我们是得好好吃一顿饭,”娜塔莎嘴角翘起,“上一次你邀请我共进晚餐,是什么时候呢?”

 

       等待侍者上餐的时候,巴基看着望向窗外出神的娜塔莎,忍不住问了个问题:“娜特,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日子也许会结束?”。娜塔莎不明就里:“结束?什么结束?”巴基沉默了两秒,才下定决心:“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许会过另一种生活,就像那些普通人一样。没有神盾局,没有复仇者,没有那么多的任务,也没有那么多的秘密。你知道的,如果你累了,我可以带你离开。”

       “那我应该做什么呢?”娜塔莎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有一丝无奈,“我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怎样的,我们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啊。”看巴基面色一凛,不等他回答,娜塔莎接着说道:“更何况,如果不是我们,又有谁来保护这个世界呢?”

       “你保护它的时间已经比一个普通人的寿命还长……”更何况你已经为它付出了性命,巴基想到。

       “谁叫我们都活了那么久呢?”娜塔莎开玩笑道,“你要是问史蒂夫有没有想过因为工作时间过长而申请退休,他一定会说这是他的义务。这也是我的义务,是我欠的债。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普通的生活。”

       “不过也许哪天等那些药失效了,我再也拔不动枪了,也许我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嗯……”说着她看了看巴基,脸上竟然有一点点发红,“如果你愿意陪着我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巴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愿意。”他点点头。

       “您好,为二位上餐。”侍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打扰了两人,弯腰把一道菜摆在桌上。当他直起腰的时候,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枪对准了巴基。

       巴基第一反应是伸出机械臂挡在面前,身形一闪,躲过侍者的手枪。只听得“嘭”的一声,侍者猛地向前倒在了地上,血从他的头部渗出,流遍了他周身的地毯。他侧着的脸朝着娜塔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娜塔莎警觉地环顾四周,除了受到惊吓慌成一团的顾客和其他侍者,似乎没有别的可疑之人了。巴基走了过来,娜塔莎才收起手中的枪。

       巴基朝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娜塔莎便蹲下身检查那名死掉的侍者。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娜塔莎看不出是谁派他来的。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巴基皱着眉头。娜塔莎点点头:“对方如果知道面对的是我们,为什么会派这么弱的人来?这一点我也不明白。而且这种暗杀方式已经过时了,至少对你来说。就算他能抢在我反应之前开枪,他也伤不了你。所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巴基又仔细地看了看侍者,除了觉得他僵在脸上的笑容给自己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以外,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娜塔莎顺着巴基的目光看过去,那张笑脸似乎有些熟悉,但她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娜塔莎,我们走吧。”巴基看见周围的人渐渐回过神来了,虽然他们都不敢靠近,但已经有人开始报警。娜塔莎点点头,最后看了死者一眼,和巴基迅速离开了。

       晚餐没能吃成,巴基随意在街头买了些吃的递给娜塔莎,娜塔莎没有说话,似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天色越发地暗了,街旁的灯渐次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只有两个人的影子。娜塔莎突然注意到整条街上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了,她心中一紧,觉察到不对,但又隐隐觉得这场景似似曾相识。

       “詹姆斯,快走。”娜塔莎拉紧了巴基,加快步伐。

       走到河畔桥头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拦下了两人:“先生,你要为这位美丽的女士买一枝花吗?”娜塔莎闻声低头,笑得天真无邪的花童正仰脸看着他们。

       “詹姆斯,小心!”娜塔莎挡在了巴基面前,拔枪指着花童,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重。然而花童什么都没做,他只是被娜塔莎突然的举动吓得丢掉了手里的花,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他浑身颤抖着,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微乎其微:“女……女士,我……我……我……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们了……”

       娜塔莎皱眉,想看他还有什么伎俩,但花童仍是不住地颤抖着,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够了。娜塔莎,他只是个孩子,不是那些家伙的人。”巴基走到花童面前,从地上拾起一枝花,掏钱递给了他,拍拍他的头,“对不起,娜塔莎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你的花我们买了,现在快回家吃饭吧。”

       直到花童的身影消失,娜塔莎也没放下手中的枪。她不是不肯承认自己判断失误,只是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她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只觉得熟悉,而且是一种不好的熟悉。

       巴基叹了口气,走过去握住娜塔莎的手,才发现她竟然也在颤抖。

       “娜特,别想太多了,你需要休息,我们回去吧。”

       “对了,这花送给你。”

       娜塔莎看着巴基的脸,感到心安,也许她只是想多了。她收起枪,接过巴基手上的那枝玫瑰。玫瑰很新鲜,娇嫩的花瓣上还带着一些水珠。她忽然发现底下有一张卡片,忍不住打开看了,上面写着:No man is an Iland. 娜塔莎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手一松,玫瑰猝然掉落,砸在地上,花瓣碎了一地。她抬头看着巴基,眼里有着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我想起来了。”

 

       娜塔莎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她只记得自己在无数声焦灼的“娜塔莎!”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那个房间了。她茫然地抬起头,巴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目光飘过巴基身后那个尚有光泽的镶金雕花梳妆台时,忍不住整个人往后一缩。她指着那个梳妆台上一个木制妆盒,巴基顺着她指的方向转头看去,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把那个妆盒取了过来。

       娜塔莎轻轻抚摸着妆盒,手指忍不住地颤抖,妆盒表面的防腐蚀清漆已经剥落了不少,这个妆盒显然早就不适合呆在这个华丽奢侈的房间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被保留了下来。娜塔莎拉出第二格抽屉,伸手进去轻轻地抠掉了一块暗板,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纸页已经发黄发脆。她在看到这张纸的时候又往后缩了缩,她好几次试着让呼吸平稳下来都没能成功。巴基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娜塔莎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方才定了定神将它展开。娜塔莎又将一直攥在另一只手里,之前那朵花附带的卡片打开,将两者并排放在面前。

       巴基一眼瞥见,上面写着几行字,第一句跟卡片上写的一模一样。

       “No man isan Iland,”娜塔莎低声念着,“intire of it selfe; every man is apeece of the continent, a part of the maine……*”

       “我曾经受命保护一个科学家。那时,我假装成他的女伴,保护他在巴黎的安全,待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带他回莫斯科。那时我们就住在这个房间。”娜塔莎环顾这整个房间,似乎深陷在昔日的记忆中。她试图朝巴基笑笑,却无力笑出来。

       “我曾亲眼看到你被他们冻在静置槽里……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后来阿列克谢也死了。那个时候的我,是他们最优秀的间谍,每一个任务我都认真执行,每一个任务。

       “然后我遇到了他。保护任务我执行过很多次,我也见过各种各样的科学家,大多古怪或者沉默寡言。他很厉害,他研究的东西能为苏联造出超越时代的武器,所以我以为那会是一个臭脾气的老头子或是眼里只有科学的怪人。但他不是那样的。他出人意料的浪漫,那时我还不懂得浪漫这个词。在巴黎的时候,他去舞会的时候总会带上我,我们跳舞,一支又一支;他的笑话常常让一大堆人围绕着他;他也总是礼貌的为我赶走身边无聊的男人,尽管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他还带我去圆顶咖啡厅参加那些巴黎文人的书会。我不懂他们讨论的东西,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屑,嗤笑着他们在这个虚假的安静角落自以为是掌握了整个世界,而真正的世界却在崩塌。但我最终还是被他感染了。他们热情的样子,他们醉酒的样子,他们为了一首诗欣喜若狂的样子……

       “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种我熟悉的科学家的影子。也看不到我曾经熟悉的任何一种人的样子。

       “他与我共进晚餐,带我在雨中的巴黎散步,给我讲那些他热爱的一切,哪怕我并不是很明白。

       “在巴黎的那段日子,我过得很开心,那是一种从前未曾体会过的开心。虽然我是来保护他的,可是除了一次餐厅侍者失败的暗杀外,并没有遇到别的危险。我第一次试图放松一下一直紧绷的弦,享受以前看起来并不属于我的人生。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真心送的花,就像今天你递给我那支一样,带着一种涉世未深的美丽。”说到这里,娜塔莎突然顿了一下,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痛苦。

       “我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一切都忘了,”她睁开眼,望着巴基,眼里的痛苦突然间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让人不安的平静,“就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直到……今天那个侍者和那支花,我才想起来。”

       巴基心猛地一沉,他从未听娜塔莎说过关于这件事的一分一毫,而她,影子“娜塔莎”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一切,那只能说明一点,这就是娜塔莎设定的程序,影子无法读取、无法接触这段记忆。这一定是一段娜塔莎自己也想忘记的记忆。

       “我那时多希望在巴黎的日子能更长一些,”娜塔莎没注意到巴基的反应,又继续讲了起来,她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笑,似是在嘲笑当时的自己,又像是真的沉醉在那段时光里,“我希望这个保护任务能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要结束,不要回到莫斯科。因为我知道,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的。他会成为苏联的一份宝贵财产,如同我一样。而我大概会被洗脑忘记这一切吧。

       “离开巴黎之前的那个夜晚,他说想要给我念一首诗。我早就习惯了,他已经给我念了很多首他喜欢的诗,有时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诗人,或者文学家,而不是科学家。我也喜欢听他念诗,尽管我不是都能听懂,但我喜欢他念诗时,声音沙哑,像是被风吹过的树叶在地面上的感觉。

       “但那天他很严肃。他的表情,就像是我汇报任务时的表情一样,只是少了畏惧。他念的就是这一首。”娜塔莎说着轻轻手中抚摸那张发黄的纸,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严肃,但他却只是看着我,说他从没想过这一生会遇到我这样美丽的人。我以为他又在打趣我,所以只是笑笑没有再多想。我忘记了他有多聪明,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他远比我早知道会发生什么。”

       “后来发生什么了?”巴基紧张地问,他知道一定是什么糟糕的事,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出口,但他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他死了。我杀了他。”娜塔莎语气十分平静,但巴基能看得出来这只是表面的平静。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似乎这几个字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原来,他早就毁掉了自己的研究,以免落入任何一个组织或是国家的手中。而他们,他们也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我执行的并不是保护任务,我执行的是暗杀任务。将他带回莫斯科以后暗杀。”

       巴基看着泪流满面的娜塔莎,忍不住将她揽在怀中,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娜塔莎仰起脸看着他,悲痛欲绝:“我并不知道他们要我带他回去是为了杀他!”“这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并不知道……”“可是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最可怕的不是我杀了他,而是就算我知道他们要他死,就算他们告诉了我整个计划,我也会把他带回莫斯科的。所以,他们让我杀掉他的时候,我听从了命令。”巴基轻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以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娜塔莎,不发一言。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不过是个杀人机器。”

       “不是。”巴基郑重地回答,“不是的。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被人控制,心不能由己的感觉。你知道我明白的。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是。是我杀了他,带他踏入了死亡之途,再亲手终结了他的性命。在那以前,我甚至以为我爱他!可是,我没有办法啊……”娜塔莎闭上了眼睛,“我没有办法反抗,没有办法说不,我一次又一次地让鲜血污脏了自己的手。最可笑的是我还问他为什么要毁掉他的研究,为什么不能让它物尽其用,他告诉我,一切答案都在那首诗里面,那是他临终前给我留下的唯一东西。”娜塔莎的手颤抖得厉害,手指滑到那张纸的最下面:“any mans death diminishes me, because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 Andtherefore never send 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It tolls for thee.*”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杀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才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爱我,以一种男人爱女人的方式爱我,也以一种神爱着整个人类的方式爱我。而我因为这个杀了他。虽然这不是我的决定,但我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任由别人的决定左右着我的双手,杀掉了无数的人。

       “我以为这已经足够糟糕了,我以为这些年来我已经偿还了我欠下的债,可我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事,我竟然把这一切都忘了!我曾经被操纵着,成为了一个我根本就不是的人,而犯下的罪行却都必须由我来承担,我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受到任何操纵!”娜塔莎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愤怒。

       巴基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但他还没有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就发现娜塔莎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而欺骗也是一种操纵。”一声枪响,子弹精确地穿过巴基的肩部,他感到机械臂的连接处一阵剧痛。娜塔莎一拳狠狠地击在巴基头部,看见他倒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只带走了那张写着诗的发黄的纸。

       巴基在失去知觉之前,突然想起了问题所在,既然娜塔莎设定影子忘记这段记忆,那触发她将这一切回忆起来的那个暗杀失败的侍者和花童手中的花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绝不可能是意外。

 

       托尼手下不停歇,不时抬头看着黑色屏幕上的一行行代码和另一边屏幕上显现的虚拟空间中的情况。史蒂夫面有愠色地看着托尼的动作,他密切关注着沉睡舱,巴基并没有自动脱离虚拟空间醒过来的迹象。

       “为什么你不能让他退出?”史蒂夫看着屏幕里昏迷不醒的巴基,压着怒气低声问道,“你说过你能控制你造出来的东西的。至少在经过了上次的失控之后,我以为你会对它进行修复。”

       托尼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也顾不上上额间渗出的汗,但却还是忍不住耸了耸肩:“我告诉你了,这不是它自己出了问题,是有人在攻击这个虚拟空间,试图夺取控制权。我暂时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捣乱,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黑客侵入的方式很少见,所以我之前才没有察觉到。病毒被伪装成影子程序内部文件的格式,通过接近影子程序被程序所读取,然后寄生在程序上侵入虚拟空间……噢抱歉我已经尽力在解释了。”想到史蒂夫一脸茫然的样子,托尼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继续手中的工作。要是布鲁斯在这里,他才不需要废话这么多。

       “病毒不是伪装成影子程序的内部文件,而是和内部文件捆绑。”弗瑞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史蒂夫皱眉回头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弗瑞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两人面前,是一个U盘。“娜塔莎在进行记忆复制的时候,将一些她决定隔离的记忆数据单独提取出来。我同意她将那些数据删掉,但她不知道的是,我保留了一份备份。而我今天发现,有人找到了我存放影子程序备份的地方,娜塔莎的那份被替换了。”

       托尼把弗瑞的U盘连接上主机,里面空无一物。

       “所以那个黑客的病毒是和娜塔莎的记忆捆绑了?影子娜塔莎回忆起的那件事是被她自己的记忆库或者是与之捆绑的病毒触发的?”尽管托尼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他知道自己没法说服自己。

       “真棒,在我以为没人能超越托尼的时候,你出现了,又一次证明了自己。”史蒂夫一脸讽刺地看着弗瑞,然而这并不能掩饰他的焦躁。影子娜塔莎恢复了一些她不愿让自己记得的记忆,没有人知道这都是些关于什么的记忆(也许弗瑞知道),也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目前所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巴基并不安全,虽然托尼向他保证过在虚拟空间中受到的伤害不会影响到他的实体,但史蒂夫已经不能完全相信托尼所说的话了。

       “但被盗走的娜塔莎的记忆备份也只是两年前的。所以之前出现的安全屋爆炸,不可能是出自她原本的记忆备份。极有可能是黑客编纂的,所以这也许是一条线索,我们或许能通过他的代码追查到他。”弗瑞看着两人,“这才是我来找你们的目的。”

       “呃,你的意思是,这才是你找我的目的?”托尼向他眨了眨眼。史蒂夫没有理会托尼的玩笑,只是看着他问道:“你能做到吗?”“看情况……”“什么情况?”“只要他篡改了数据,就一定会留下线索,而能否追查到他,就要看他自己是否想到了这一点,刻意留下了误导我们的线索。”“如果他想到了呢?”“那就要多费点时间,但理论上来说,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不要让我受到不必要的打扰。”“那就赶紧开始吧。”

       史蒂夫转向弗瑞:“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想能盗走影子程序文件的,不会是神盾局以外的人。我需要你去查一下这件事。”

       史蒂夫的笑带着一丝讽刺:“谁能想到大情报头子尼克·弗瑞需要别人去帮他调查。”

       弗瑞撇撇嘴:“旁观者清嘛。这些事本来应该是娜塔莎做的,但特殊情况,我想我也能将就一下。”

 

       巴基醒过来的时候离娜塔莎离开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史塔克通讯器响个不停,尽管他现在没有心情听托尼啰嗦,但他还是打开了通讯器。娜塔莎记忆备份被盗的事完全没有让他感到意外,虽然他很愤怒,但并不意外。弗瑞要是没有那些秘密就不是弗瑞了。他也想到了娜塔莎突然恢复记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但现在的问题是,既然那个入侵者有可能篡改娜塔莎的记忆数据,那么影子娜塔莎回忆起来的有几分是真的?且不论那些记忆的真假,她对于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又有多少了解?如果她知道了一切,她会怎么做?这些问题,巴基都没有答案。

       他不知道娜塔莎袭击自己之后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但不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她。至于找到她之后自己能做什么,他还没想好,至少……先保护她吧。巴基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在背后捣乱的人,不管他是谁,绝对没有安好心。

       “我劝你不要太天真,”仿佛看穿了巴基的想法,托尼开口道,“她不是娜塔莎,这一点史蒂夫说得不错。从她袭击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来看,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娜塔莎,你的一厢情愿并不能改变她认为自己被利用的看法。”

       “可我们的确利用了她。”

       “好吧,可是这也是不得已的。我们不能确定让她知道真相后,她还会跟我们合作。”

       “我们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巴基皱着眉头,“被认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欺骗之后,她那样做我能理解。我不怪她。”

       “可是她怪你啊。我想史蒂夫的看法是对的,你在里面已经不安全,你现在还是离开虚拟空间吧。解码器我会想办法的。”

       “这件事是我引起的,我会把它解决的。”

       “不,这根本就不是你引起的——”托尼话还没说完,巴基已经中断了通讯器,屏蔽了他的连接。

       托尼一阵无名怒火:“这小子!总是跟我作对,玩这一套!这事根本就跟你没有关系!现在的问题是,她发现自己是个复制品,没有人愿意成为他人的复制品,她一定会疯掉的。一个发疯的近人工智能……简直无法想象她能做出什么事……还好她只能在虚拟空间里面兴风作浪……”意识到没有人听自己念叨以后,托尼终于闭上了嘴,开始专心对付眼前的代码。

       巴基一边处理着肩上的伤口,一边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知道托尼想说什么,这也是他之前一直担心、忌讳的事。巴基打算在找到她以后,告诉她自己并没有把她当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可是他真的没有吗?巴基知道这是在欺骗她,也是在欺骗自己。他想起了她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欺骗也是一种操纵”。

       “娜塔莎,”巴基低声喃喃,“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他也很清楚影子娜塔莎和真正的娜塔莎一样聪明,早就看穿了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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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没想到这个坑坑了这么久,从1月产生脑洞到现在还没写完。。。我也没想到会有(中),本来以为2w肯定能写完的。。。但是我拖沓的能力实在是爆表了。。。中间和大神聊天聊了关于Natasha这个影子的设定,大神的话让我觉得自己想得太肤浅了。。。无奈事已至此,大神说的东西我已经没法融进这篇脑洞了。。。也许以后会另外写一个CP无关的来重新讨论这个问题。。。

       关于结局我还在想。。。恨不得分分钟把结局之后的故事先摆出来= =总之我今年要浪五个脑洞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了,还是好好考CPA吧。。。


P.S.

*                           No Man Is An Iland

                                                              --John Donne

No man is an Iland, 

intire of it selfe;

every man is a peece of the Continent, 

a part of the maine;

if a Clod bee washed away by the Sea, 

Europe is the lesse, 

as well as if a Promontorie were, 

as well as if a Mannor of thy friends or thine owne were;

any mans death diminishes me, 

because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e;

And therefore never send 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

It tolls for thee.



另一版本:

                                 No Man Is An Island

                                                                   -- John Donn

No man is an island, 

entire of itself; 

every man is a piece of the continent, 

a part of the main; 

if a clod be washed away by the sea, 

Europe is the less, 

as well as if a promontory were, 

as well as if a manor of thy friend's or of thine own were: 

any man's death diminishes me, 

because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 

and therefore, 

never send 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it tolls for th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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